淺談鄭有傑短片《私顏》

今年南方影展「嚐新．新導演」系列，推出鄭有傑專題。除了紅遍各大影展的《一年之初》，主辦單位特邀入鄭有傑初進影壇的兩部短片──《私顏》（2000）和《石碇的夏天》（2001），保證珍貴難得一見，影迷千萬不可錯過！

導演鄭有傑很年輕，今年未滿30。台大經濟系高材生，棄光鮮亮麗的十里洋場，反就已墜入谷底的台灣電影。聽說，他當年在電影資料館自貼佈告：「我想要拍電影，誰可以幫我？！」非科班出身的他，全憑這股衝勁，賣股票加打工，籌了40萬資金，23歲就拍出了他生平第一部16釐米短片──《私顏》（Babyface）。

《私顏》一出，技驚四座。鄭有傑不僅自導，更活生演出男主角。迥異於日後《海巡尖兵》裏的老鳥硬漢，《私顏》中他飾演一位電影系大學生。那副自戀稚氣，甩著酷帥長髮，困惑自身性傾向，以及想當然爾的俊俏模樣，吸引了顏面傷殘的陳國方。

如此不對等的情愫，拋出了故事引子。但影片真正精采之處，存在於那情感的細微拉据。其中一幕戲，鄭有傑懷疑陳國方暗戀上他，所以他警戒、保持距離。莫奈遇上車禍住院，家人朋友皆不知溜那去啦，竟只剩陳國方不離不棄守在他身旁。

待鄭有傑幽幽轉醒，陳國方先一句：「醫生說沒事」，再輕撫一下他的眉眼，他的下巴，淡淡說道：「我幫你刮鬍子。」

暫不考慮合理性，（我們看電影又不是為了理智哪）醫院白牆、白病塌、白色的床單被褥、與身穿白內衣的鄭有傑，對比出張國方那身火紅襯衫，熟練地服侍鄭有傑坐起身，溼毛巾輕拭他雙頰後，手指抹上白色乳液，一點一滴抹上……

這是一向膽小怯懦、尾隨等待的陳國方，首度賓主易位的，佔上了主導角色。手掌隔著微溼毛巾觸碰，指尖透著乳液滑行，刮剃微刺的鬍渣……一切都是那麼的理所當然及絕對自信。再搭配上，鄭有傑任由擺佈、實則不知所措的表情……

那種好不容易釋放了壓抑後的僅微碰觸，從生活細節中，放大放大到撩動情慾、拉扯情感的地步，這是鄭有傑極擅長的寫情妙筆之一。此外，還有尷尬，還有對峙，還有逃避，那種人與人之間堆疊蔓延的感情氛圍，都在鄭有傑的寫情手筆內，處處伏有令人驚豔之筆。

即使才37分鐘，《私顏》非常俐落簡潔地說了一個大二男學生和顏面傷殘男同學的故事。也許多處生澀，但身為一部處女作，已預示了鄭有傑難掩的才華。